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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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當心！”
“啊！快救救本宮——”
祁司辰眼疾手快地轉身去扯繩子，奈何劉壯一個弱冠年歲的，又穿了一身鐵甲，竟連帶著體量太輕的泰煙也被一同扯了下去，祁司辰控制不住力道，亦被扯得一腳滑出了小道。
“祁哥哥……”
泰煙嚇得雙手抓緊繩子不敢亂動，她懸在空中，慌張的看向頂上抓住了紮在巖壁裏那把匕首的祁司辰。好在先前為了行路安全些，祁司辰都是先將匕首紮進巖壁裏，才敢抓著匕首一步一紮往前走的。眼下，年幼的祁司辰一手緊緊的抓著匕首，一手死死的扯著腰上的繩子：“煙兒，千萬要抓緊！劉副將，你試試能否蹬踩住面前的山巖爬上來，我這邊可以撐著。”
“諾！屬下這便試試看。”劉副將看著面前距離自己差不多有半丈遠的山巖，他腰處發力將身子往後用力一甩，腳便靈活的擺至身前踩住了巖石。奈何山巖積了雪太滑，劉壯根本踩不穩，他的鐵靴一滑整個人再次鐘擺般被甩了出去。巨大的晃動讓年幼的祁司辰再也支撐不住，他本就被勒紅的手從匕首柄上生生被扯脫，泰煙感覺到整個人突然下墜，嚇得闔住了眼睛。
“啊——救命啊！！”
小女郎恐懼的尖叫聲刺破只有寒風呼號的山谷，三個人墜落的身體突然間停了下來，原來是祁司辰很及時的抓住了一塊凸出來的山巖。底下泰煙六神無主的看著面前的山石，這個金尊玉養的嬌貴小公主早已被嚇壞了，此刻慌亂的只道要緊緊捉住身前的繩子。
真是多虧了祁司辰先前給纏的紗布，泰煙的手直到現在都一點皮毛未曾傷著，不然只恐她柔嫩的手心早就被割破，又受不住疼墜去這深淵裏了，想到自己可能會摔得和先前那些石頭一樣粉碎，泰煙便懼怕的直發抖，連好看的杏仁眼睛都失去了光澤暗淡下來。引發這一場禍事的小山貓蹲在小道上嗷嗷嗚的不住嚎叫著，它似是一天沒吃東西又餓狠了，看著泰煙三人的眼睛竟閃著一層貪婪的光，嘴角也不住的朝下淌著腥臭的口水。
“……黑娃兒的聲音，為何聽著這般嚇人？”
看不清頂上的泰煙害怕的問出聲，山貓的口水滴在祁司辰臉上，祁司辰不敢分心去理會這只害三人墜落的畜生，也分不出精力來回答泰煙，他一只手死死的扯著繩子，另一只手吃力地抓著山巖，兩邊手腕顫抖著，扯著繩子的那邊手心被巨大的重量活生生勒破了皮。堅硬粗糙的麻繩抵著外翻的肉，草稈上翹起和突出的部分變成了一根根恐怖的倒刺，生生摩擦著祁司辰掌心裏細嫩的皮肉，巨大的灼燒感疼得少年郎在這天寒地凍的十月身上卻冒出一層瀑布般的熱汗。額上豆粒大的汗珠不聽話的滾入眼睛裏，祁司辰瞬間被蝕得又酸又痛，卻一點都不敢闔上眼皮。他捉著山巖的那只手心也開始冒出了汗，他不得不使出更多力氣來讓自己抓得再緊些。他咬緊牙關，身體不斷顫抖著，試圖忽視掉疼痛，憋足一口氣來將身下的人全部拉回小道上去。但是落了雪的山巖又冷又滑，年輕的兒郎手已經止不住的在從巖石上被剝離，他感覺自己就要支撐不住了。泰煙和劉壯看不清頂上的動靜，只聽得見祁司辰喉嚨裏不斷發出的，抽冷氣的痛苦聲音。山貓聞到了人類的血味，興奮地伸著舌頭發出嘶哈嘶哈的聲音，它看著祁司辰這個近在咫尺的肉身食物後退了幾步，然後躍躍欲試的朝著他張開了長滿尖利牙齒的嘴。
啪嗒！
一滴鮮紅的血珠子順著麻繩落在泰煙和劉壯手上，泰煙順著血線往上看去，這才發現祁司辰的手心已經是一片血紅，她又驚又怕，瞳孔顫抖著，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哭腔：“祁哥哥，你千萬要支撐住，本宮現在就同劉副將一道試試看能不能抓住巖石攀上去，辛苦你再撐一會子，我們要一道離開這裏，誰都不準現在就放棄！”
“殿下……”
誰知，還未等祁司辰回話，繩索最末端的劉壯開口了，他心疼地看了一眼順著繩索留下來的血珠子，又扭頭害怕的看向身下形同閻獄入口的漆黑深淵，膽小的劉壯顫抖著將手摸向了腰間的繩結，他用滿是雀斑的臉，給泰煙送去一個比哭還痛苦的笑容：“殿下，別了……”
嘩啦！
劉壯的手一揚，秀氣的臉便從泰煙的眼前跌落。
“不……”
“嗷——！”
狡猾的小山貓知道跌進去那個黑洞裏意味著什麽，它馬上放棄了尚且健壯的祁司辰，帶著尖牙和利爪撲在墜落的劉壯身上，劉壯的臉瞬間便活生生撕掉近一半面頰肉。寒風掠過，從山貓口中無情的卷走了那片帶著木色發絲的肉塊，山貓尖叫一聲想要去追，看了深淵一眼卻又害怕的勾住劉壯的身體不敢再亂動。
劉壯溫柔地抱緊了瑟瑟發抖的山貓，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半邊臉被卷走，山貓嗚咽著繼續啃食著身下人的脖子，小家夥食量太大，它已經餓壞了。清澈的眼淚從懦弱卻善良的劉壯眼角流出來，不知他是因為餵飽了小山貓太滿足，還是因為自己在被野獸啃食而害怕。無數鮮紅的血珠和細小的肉塊殘渣從劉壯臉上剝離，帶著他無色的眼淚和被卷走的半張臉一起，被山谷中的寒風吹得漫天飛舞，在周圍潔白雪色和漆黑深淵的映襯下，被吃出白生生一片下顎骨的劉壯帶著殘缺不全的臉，笑得像個索命的鬼魂一樣美，既殘忍又美。
他就這樣消失在了泰煙的視線裏。
泰煙驚恐的伸出手，卻抓住了劉壯的那半張臉。
“不，不要！！！”
她嚇得收緊了手大聲尖叫，小女郎銳利的尖叫聲回蕩在冷漠的山谷中，她嚇得手腳胡亂撲騰著，繩索不斷晃動，祁司辰再也支撐不住，他抱著眼神渙散的泰煙一起，順著山巖滾入了漆黑的深淵裏。
不知睡了多久，泰煙是迷迷糊糊中聞到一股冷冽清幽的花草香味才醒來的，她睜開眼珠，朦朧中看到了一大片淺淺的穹色。
“這！難道是？”腦子尚且渾濁的泰煙趕忙揉了揉眼睛，又使勁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她定睛一看，面前的山谷中長滿了白色的傘狀物，每個都有手掌一般大小，還散發著清幽的藥草香味和淺穹色的光芒，遠遠看去，如同墜落在谷底的星辰一般美。
“雪靈芝，是雪靈芝！”
“祁哥哥，快起來看看吶！我們找到雪靈芝了，好大一片雪靈芝！！”
泰煙驚喜的叫出聲，她使勁搖了搖身旁還在昏睡的祁司辰，祁司辰護著泰煙從懸崖上滾落下來，泰煙被他護得好好的，並沒有什麽大礙，祁司辰身上卻受了不少傷，此刻怎麽也叫不醒。泰煙著急的摸了摸祁司辰冰涼的手，又趕忙朝著他的胸膛摁過去。
“還好，尚在跳動……”
掌心傳來的強勁有力的跳動讓泰煙安了一些心，小女郎歉意的掃了一眼渾身傷痕累累，衣服也被尖銳的山石刮扯得破舊無比的祁司辰，她摸著少年郎的臉，上面滿是骯臟的泥土。泰煙看著祁司辰狼狽的睡顏，瑰麗的雙眉間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澀的柔意：“本宮是這般的任性又柔弱，真是苦了你了，天底下最好的祁哥哥。”
說罷，泰煙輕輕的捧住祁司辰的臉，雪靈芝的微光灑在二人背後，祁司辰的腦袋被泰煙纖薄的手掌慢慢托起，剪影像畫卷一樣美。突然，
啪——！
少年郎腦子發懵的揉著漲紅的臉，他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從谷中滾落下來究竟是怎樣摔到臉的。只見泰煙柔意盈盈的坐在他面前，玫粉色的大眼睛撲閃著，盛滿了溫切的關懷：“祁哥哥，你醒啦！傷得可重？”祁司辰揉著火辣辣的臉，他支撐著站起身子，又試著活動了一下身子各處，才道：“還好，都是些皮外傷，過幾日自會好了。你手上拿的是何物？”
“……這是”
“劉副將的臉……”
“墜落之前，它被那大風送至了本宮的手中。”
泰煙展開手上的半張面皮，將它小心翼翼地鋪在裙擺上，枯黃的面皮上帶著星星點點的雀斑，邊緣處還飄揚著幾縷木色的發絲，似是眼角的地方，還留有一道已經風幹的淚痕。即使糊上了血，也很難抵擋住這張面皮自身散發出的柔意。泰煙難過的垂下了眼眸，經過山谷上的那一嚇，她心裏雖然仍是無比害怕，但一想到這張面皮昨日還在身後扶著自己，時刻操心不讓自己摔倒，又提著包袱，同長兄般一路關切照顧自己。想到從此再也不能聽到那溫柔謙遜的聲音，泰煙便不自覺濕了眼眶，她撫摸著柔軟的面皮，滾燙的淚水在上面炸開，一滴滴的順流而下沖掉了幾道尚未完全幹涸的血跡。
“這般溫順又膽小的人，到底要怎樣才會在戰場上奪去他人的生命，他可是連那吞吃他血肉的山貓都能柔意地擁入懷中給予安慰。祁哥哥，本宮越發覺得，戰爭真是個殘忍的東西，若不是戰爭，洪河就不會決堤，百姓就不會流離失所，更不會有隨之而來的饑荒和瘟疫，我們也不用萬裏迢迢前來采藥，劉副將和那些將士也不會慘死。這一切，都是本宮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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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心！”
“啊！快救救本宮——”
祁司辰眼疾手快地轉身去扯繩子，奈何劉壯一個弱冠年歲的，又穿了一身鐵甲，竟連帶著體量太輕的泰煙也被一同扯了下去，祁司辰控制不住力道，亦被扯得一腳滑出了小道。
“祁哥哥……”
泰煙嚇得雙手抓緊繩子不敢亂動，她懸在空中，慌張的看向頂上抓住了紮在巖壁裏那把匕首的祁司辰。好在先前為了行路安全些，祁司辰都是先將匕首紮進巖壁裏，才敢抓著匕首一步一紮往前走的。眼下，年幼的祁司辰一手緊緊的抓著匕首，一手死死的扯著腰上的繩子：“煙兒，千萬要抓緊！劉副將，你試試能否蹬踩住面前的山巖爬上來，我這邊可以撐著。”
“諾！屬下這便試試看。”劉副將看著面前距離自己差不多有半丈遠的山巖，他腰處發力將身子往後用力一甩，腳便靈活的擺至身前踩住了巖石。奈何山巖積了雪太滑，劉壯根本踩不穩，他的鐵靴一滑整個人再次鐘擺般被甩了出去。巨大的晃動讓年幼的祁司辰再也支撐不住，他本就被勒紅的手從匕首柄上生生被扯脫，泰煙感覺到整個人突然下墜，嚇得闔住了眼睛。
“啊——救命啊！！”
小女郎恐懼的尖叫聲刺破只有寒風呼號的山谷，三個人墜落的身體突然間停了下來，原來是祁司辰很及時的抓住了一塊凸出來的山巖。底下泰煙六神無主的看著面前的山石，這個金尊玉養的嬌貴小公主早已被嚇壞了，此刻慌亂的只道要緊緊捉住身前的繩子。
真是多虧了祁司辰先前給纏的紗布，泰煙的手直到現在都一點皮毛未曾傷著，不然只恐她柔嫩的手心早就被割破，又受不住疼墜去這深淵裏了，想到自己可能會摔得和先前那些石頭一樣粉碎，泰煙便懼怕的直發抖，連好看的杏仁眼睛都失去了光澤暗淡下來。引發這一場禍事的小山貓蹲在小道上嗷嗷嗚的不住嚎叫著，它似是一天沒吃東西又餓狠了，看著泰煙三人的眼睛竟閃著一層貪婪的光，嘴角也不住的朝下淌著腥臭的口水。
“……黑娃兒的聲音，為何聽著這般嚇人？”
看不清頂上的泰煙害怕的問出聲，山貓的口水滴在祁司辰臉上，祁司辰不敢分心去理會這只害三人墜落的畜生，也分不出精力來回答泰煙，他一只手死死的扯著繩子，另一只手吃力地抓著山巖，兩邊手腕顫抖著，扯著繩子的那邊手心被巨大的重量活生生勒破了皮。堅硬粗糙的麻繩抵著外翻的肉，草稈上翹起和突出的部分變成了一根根恐怖的倒刺，生生摩擦著祁司辰掌心裏細嫩的皮肉，巨大的灼燒感疼得少年郎在這天寒地凍的十月身上卻冒出一層瀑布般的熱汗。額上豆粒大的汗珠不聽話的滾入眼睛裏，祁司辰瞬間被蝕得又酸又痛，卻一點都不敢闔上眼皮。他捉著山巖的那只手心也開始冒出了汗，他不得不使出更多力氣來讓自己抓得再緊些。他咬緊牙關，身體不斷顫抖著，試圖忽視掉疼痛，憋足一口氣來將身下的人全部拉回小道上去。但是落了雪的山巖又冷又滑，年輕的兒郎手已經止不住的在從巖石上被剝離，他感覺自己就要支撐不住了。泰煙和劉壯看不清頂上的動靜，只聽得見祁司辰喉嚨裏不斷發出的，抽冷氣的痛苦聲音。山貓聞到了人類的血味，興奮地伸著舌頭發出嘶哈嘶哈的聲音，它看著祁司辰這個近在咫尺的肉身食物後退了幾步，然後躍躍欲試的朝著他張開了長滿尖利牙齒的嘴。
啪嗒！
一滴鮮紅的血珠子順著麻繩落在泰煙和劉壯手上，泰煙順著血線往上看去，這才發現祁司辰的手心已經是一片血紅，她又驚又怕，瞳孔顫抖著，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哭腔：“祁哥哥，你千萬要支撐住，本宮現在就同劉副將一道試試看能不能抓住巖石攀上去，辛苦你再撐一會子，我們要一道離開這裏，誰都不準現在就放棄！”
“殿下……”
誰知，還未等祁司辰回話，繩索最末端的劉壯開口了，他心疼地看了一眼順著繩索留下來的血珠子，又扭頭害怕的看向身下形同閻獄入口的漆黑深淵，膽小的劉壯顫抖著將手摸向了腰間的繩結，他用滿是雀斑的臉，給泰煙送去一個比哭還痛苦的笑容：“殿下，別了……”
嘩啦！
劉壯的手一揚，秀氣的臉便從泰煙的眼前跌落。
“不……”
“嗷——！”
狡猾的小山貓知道跌進去那個黑洞裏意味著什麽，它馬上放棄了尚且健壯的祁司辰，帶著尖牙和利爪撲在墜落的劉壯身上，劉壯的臉瞬間便活生生撕掉近一半面頰肉。寒風掠過，從山貓口中無情的卷走了那片帶著木色發絲的肉塊，山貓尖叫一聲想要去追，看了深淵一眼卻又害怕的勾住劉壯的身體不敢再亂動。
劉壯溫柔地抱緊了瑟瑟發抖的山貓，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半邊臉被卷走，山貓嗚咽著繼續啃食著身下人的脖子，小家夥食量太大，它已經餓壞了。清澈的眼淚從懦弱卻善良的劉壯眼角流出來，不知他是因為餵飽了小山貓太滿足，還是因為自己在被野獸啃食而害怕。無數鮮紅的血珠和細小的肉塊殘渣從劉壯臉上剝離，帶著他無色的眼淚和被卷走的半張臉一起，被山谷中的寒風吹得漫天飛舞，在周圍潔白雪色和漆黑深淵的映襯下，被吃出白生生一片下顎骨的劉壯帶著殘缺不全的臉，笑得像個索命的鬼魂一樣美，既殘忍又美。
他就這樣消失在了泰煙的視線裏。
泰煙驚恐的伸出手，卻抓住了劉壯的那半張臉。
“不，不要！！！”
她嚇得收緊了手大聲尖叫，小女郎銳利的尖叫聲回蕩在冷漠的山谷中，她嚇得手腳胡亂撲騰著，繩索不斷晃動，祁司辰再也支撐不住，他抱著眼神渙散的泰煙一起，順著山巖滾入了漆黑的深淵裏。
不知睡了多久，泰煙是迷迷糊糊中聞到一股冷冽清幽的花草香味才醒來的，她睜開眼珠，朦朧中看到了一大片淺淺的穹色。
“這！難道是？”腦子尚且渾濁的泰煙趕忙揉了揉眼睛，又使勁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她定睛一看，面前的山谷中長滿了白色的傘狀物，每個都有手掌一般大小，還散發著清幽的藥草香味和淺穹色的光芒，遠遠看去，如同墜落在谷底的星辰一般美。
“雪靈芝，是雪靈芝！”
“祁哥哥，快起來看看吶！我們找到雪靈芝了，好大一片雪靈芝！！”
泰煙驚喜的叫出聲，她使勁搖了搖身旁還在昏睡的祁司辰，祁司辰護著泰煙從懸崖上滾落下來，泰煙被他護得好好的，並沒有什麽大礙，祁司辰身上卻受了不少傷，此刻怎麽也叫不醒。泰煙著急的摸了摸祁司辰冰涼的手，又趕忙朝著他的胸膛摁過去。
“還好，尚在跳動……”
掌心傳來的強勁有力的跳動讓泰煙安了一些心，小女郎歉意的掃了一眼渾身傷痕累累，衣服也被尖銳的山石刮扯得破舊無比的祁司辰，她摸著少年郎的臉，上面滿是骯臟的泥土。泰煙看著祁司辰狼狽的睡顏，瑰麗的雙眉間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澀的柔意：“本宮是這般的任性又柔弱，真是苦了你了，天底下最好的祁哥哥。”
說罷，泰煙輕輕的捧住祁司辰的臉，雪靈芝的微光灑在二人背後，祁司辰的腦袋被泰煙纖薄的手掌慢慢托起，剪影像畫卷一樣美。突然，
啪——！
少年郎腦子發懵的揉著漲紅的臉，他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從谷中滾落下來究竟是怎樣摔到臉的。只見泰煙柔意盈盈的坐在他面前，玫粉色的大眼睛撲閃著，盛滿了溫切的關懷：“祁哥哥，你醒啦！傷得可重？”祁司辰揉著火辣辣的臉，他支撐著站起身子，又試著活動了一下身子各處，才道：“還好，都是些皮外傷，過幾日自會好了。你手上拿的是何物？”
“……這是”
“劉副將的臉……”
“墜落之前，它被那大風送至了本宮的手中。”
泰煙展開手上的半張面皮，將它小心翼翼地鋪在裙擺上，枯黃的面皮上帶著星星點點的雀斑，邊緣處還飄揚著幾縷木色的發絲，似是眼角的地方，還留有一道已經風幹的淚痕。即使糊上了血，也很難抵擋住這張面皮自身散發出的柔意。泰煙難過的垂下了眼眸，經過山谷上的那一嚇，她心裏雖然仍是無比害怕，但一想到這張面皮昨日還在身後扶著自己，時刻操心不讓自己摔倒，又提著包袱，同長兄般一路關切照顧自己。想到從此再也不能聽到那溫柔謙遜的聲音，泰煙便不自覺濕了眼眶，她撫摸著柔軟的面皮，滾燙的淚水在上面炸開，一滴滴的順流而下沖掉了幾道尚未完全幹涸的血跡。
“這般溫順又膽小的人，到底要怎樣才會在戰場上奪去他人的生命，他可是連那吞吃他血肉的山貓都能柔意地擁入懷中給予安慰。祁哥哥，本宮越發覺得，戰爭真是個殘忍的東西，若不是戰爭，洪河就不會決堤，百姓就不會流離失所，更不會有隨之而來的饑荒和瘟疫，我們也不用萬裏迢迢前來采藥，劉副將和那些將士也不會慘死。這一切，都是本宮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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